退团后的第一个五四青年节,我被自己质问——
如果五四青年竟可丝滑地切换为【自主規制】老年,如果满腔热血竟可就地发酵成一肚子坏水,那青春岂不是既宝贵,又毫无意义,不过是人有多像一只蠢死了的动物的又一明证?一个人,学习、长大,变为思维活跃、心连广宇、盼望变革、言行铿然之人,然而时岁一逝,又变为僵硬、麻木、闭塞、冷漠、自私的人。思想在多么深重的程度上是躯体的奴隶?人体不过是机器,思想不过是化学反应——这种古老且庸俗的机械论竟能在一个又一个人身上应验?
我又被自己质问——
比石川啄木多活了两年的我,又比啄木多懂了什么呢?除了一己悲喜、一己爱憎,我还知道什么呢?我被困,却不渴望展翅高飞,即使得脱囹圄,也只知缓步沉沉地西行、西行。这样的我,要青春有何用?青春终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了,那印记却是创伤,深而疼痛,至死不得愈之毫厘。十载年岁,窸窸窣窣,似以千金买一杯苦酒。这样的青春,若说不值得,又能如何呢?
我还被自己质问——
剖我脏腑,开我头颅,我身上有哪里还像个青年吗?时岁已逝了吗?我已经变为僵硬、麻木、闭塞、冷漠、自私的人了吗?如果我仍在读,我仍在写,我仍在思考,我的眼里就还能看到火焰吗?辩解的舌、闪光的目、装满想法的脑,还有吗?够了吗?够我自欺道青春未逝吗?“只因着那道伤,它令我不得不写”——这漂亮话一齐算上,够了吗?“我要将那伤口淌出的血尽涂为文字”——再算上这句呢,够吗?
……
继续质问下去罢,直到西边天的尽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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